发布时间:2024-01-11 17:36:07被阅览数:322 次信息来源：《中国档案》
文/周耀林 杨煜
法国国家档案馆（Archives Nationales de France）是世界上第一个具有现代意义的综合性国家档案馆，以收集、保存和修复法国政府和中央行政部门形成的档案以及巴黎公证人档案、涉及国家利益的私人团体档案为己任，聚文化、艺术与记忆为一体，通过挖掘演绎档案馆建筑文化诠释集体记忆和文脉传承，实现情感共振与身份认同。笔者对法国国家档案馆建筑设计实践与发展进行分析，以此为我国新建档案馆建筑的外观设计、空间布局、建筑结构、色彩搭配乃至文化传播方面提供思路和借鉴。
文脉传承：法国国家档案馆的建设之路
法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档案馆的国家，也是近代档案事业的开创者。法国国家档案馆作为保护法国文化记忆的重要机构，先后建设了巴黎（Paris）场馆、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场馆、皮埃尔菲特（Pierrefitte）场馆3个场馆，集中反映了法国历史底蕴和文化发展脉络。
1.法国国家档案馆巴黎场馆
最初的法国国家档案馆创建于法国大革命期间，在此之前法国没有收集政府档案的中央机构。1808年，拿破仑一世将法国国家档案馆安置于巴黎苏比斯府邸（Hotl de Soubise），坐落在巴黎第3区，这是最早的法国国家档案馆馆址，如今通常被称为法国国家档案馆巴黎场馆。1867年，依托该馆成立的档案博物馆（Le Musee des Archives）为公众提供了新的参观空间，并在1878年又新建了一座外国博物馆（Musee etranger），主要展现法国在世界各地的军事和外交影响力。1927年，罗汉酒店（Hotel de Rohan）被划归法国国家档案馆，发挥着保存与收集档案的职能。
巴黎场馆是法国国家档案馆最古老、最具艺术魅力的组成部分，作为一个特殊的遗产综合体，主要由苏比斯府邸与罗汉酒店组成，二者分别是18世纪最精致的贵族宅邸和最负盛名的巴黎宫殿之一，是法国著名的建筑文化遗产。其中，苏比斯府邸拥有鲜明典型的法国洛可可式建筑风格，以贝壳、旋涡、山石作为装饰，其内部精美的家具、浮雕、装饰、绘画等充分反映了法国贵族阶层的生活。内设花园区可供市民及参观者散步、小憩，尽显法式浪漫情调。巴黎场馆以其美学和舒缓的氛围闻名，华美而不失庄重，文艺而不失闲适，见证着法国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是法国珍贵的历史古迹和文化遗产。
巴黎场馆主要保存了中世纪和旧政权的档案以及巴黎公证人档案，大多是古老且珍贵的档案原件。例如，拿破仑写给约瑟芬的书信、1789年的《人权宣言》原件、法国与他国间的条约和外交文件等。
2.法国国家档案馆枫丹白露场馆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巴黎场馆馆藏不断丰富、容量趋于饱和，因此增设枫丹白露场馆。该馆位于巴黎市郊枫丹白露镇，为前北约建筑，于1972年划归国家档案馆。
该馆分地上和地下两部分，地下的10个库房为该馆的主体部分，每个库房可容纳约8万米的档案。该馆保存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国家中央机关的档案、特定的当代收藏品、口述档案、视听档案、个人档案和私人建筑师档案。该馆致力于实现档案储存的现代化，尤其是电子档案的开发，推动法国国家档案馆实现“现代档案之城”的建设目标。
2014年3月，枫丹白露场馆发生洪水灾害，建筑遭到破坏，存放在地下室的档案因在潮湿环境中保存了几个月，受到了严重的霉菌污染。该馆于2022年年底关闭，馆藏档案转移到皮埃尔菲特场馆。
3.法国国家档案馆皮埃尔菲特场馆
皮埃尔菲特场馆位于巴黎塞纳河畔皮埃尔菲特，是为解决上述馆库空间不足而新建的。该馆于2004年选址，2013年对外开放，总投资1.95亿欧元，是欧洲最大的档案馆。该馆可用面积达6万平方米，可保存超过35万米的档案，有5400平方米的公共空间，可用于举办展览、召开会议等。目前，该馆主要馆藏包括法国大革命后的档案以及私人档案。
该馆馆藏容量预计将于2027年达到饱和。经多方协商，法国国家档案馆决定对皮埃尔菲特场馆进行扩建，以2021年城市规划大奖（Grand prix 2021 de l'urbanisme）中法国建筑和城市规划公司提出的、2022年经过竞赛评委会陪审团建议的项目为依据。扩建的新建筑档案容量为10万米，至少可以容纳2050年以前形成的档案。此外，通过新增处理、修复和复制档案的区域，进一步增强档案馆的功能。该方案已经得到了主管部门法国文化部的同意，目前正在实施中。
法国国家档案馆3个场馆的建设反映了法国在不同发展阶段的特征，是法国历史的全面反映。法国国家档案馆的发展历程既是馆藏饱和后不断扩张的结果，又是真实且连续的文化记忆，保持了法国档案资源间的有机联系，促进了档案业务管理的体系化发展以及国家记忆的系统化保存。
记忆聚焦：皮埃尔菲特场馆的建筑特色
皮埃尔菲特场馆由建筑设计师马西米利亚诺·福克萨斯（Massimiliano Fuksas）设计，是法国国家档案馆3个场馆中最新的建筑，体量最大，设计最先进，时代特征最明显，是面向当代艺术表达、承载国家记忆和集体身份的现代化场馆。
1.艺术与理性协调统一
该馆建筑造型独特、层次分明，主要由两个不同体量的建筑组成：一个是水平延伸的体块，相互堆叠，观感上“悬浮”、轻质且通透，外立面多为玻璃幕墙，增加了轻盈和通透感；另一个规整、较高的体块扎实、稳重，由铝制表皮覆盖整栋馆舍外部，小面积嵌入式玻璃窗的设置保障了阅览室和入口区域拥有充足的阳光。
该馆建筑在结构、布局和功能上的布置合理有序。该馆的空间及功能布局均依据使用者的需求设计，保证其舒适性和便利性，不仅是人们表达情感和体验艺术的场所，也能够满足功能和实用性的需求。此外，该馆在建筑材料和色彩选择上均保持一定的统一性与协调性，使整个建筑有序、和谐、美观，呈现出独特的理性美。
2.开放和安全两者兼顾
为增进公众对档案馆的了解和认识，提高公众参与度，法国国家档案馆将公众置于政策核心，在《2021—2025年战略》（Stratgie 2021—2025）中提出“增加公众参观展览、活动和建筑遗产的次数，扩大社会影响”。该馆在打造纪念性地标、注重融入所在塞纳河畔皮埃尔菲地区统一的街区风貌的同时，根据民众需求，发挥档案馆的场域优势，打造开放式现代档案馆建筑。建筑水平延伸的部分设置了展览区域、接待区域等，构成完全对外开放的多元区域。该空间与城市和沿街空间产生互动，以满足公民、社会科学专业人士、高校和中小学生、家谱学家、制片人等不同群体的各类需求，并组织展览、音乐会、视听档案投影等多种活动，确保档案馆各种社会职能的顺畅履行，塑造出自由的体验性空间。
另一部分规整的建筑体块则设置了档案库和阅览室。一楼部分为半开放的档案阅览厅，二楼以上均为档案库房与研究用房，档案专用电梯、自动门锁、库房门禁、库房环境检测设备等严格的保护和保管设施以及制度规定为档案安全保驾护航。扩建的新建筑同样注重档案馆功能的实现，专门设置了修复和复制档案的区域，同时，多层次的走道将两座大楼连接起来，使工作人员和档案得以安全流通。
3.环保与艺术奇妙碰撞
法国将可持续发展的绿色档案馆建筑理念融入该馆的建设之中，使其与当地自然生态环境和谐统一。建筑师Jean-LucBichet称赞“这座建筑在隔热和节能方面堪称典范”“其性能在档案建筑史上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该馆避免对自然资源的掠夺性使用，通过混合新风系统提高能效，将能源成本降低60%。玻璃窗有利于引入自然光线，降低采光成本。同时，该馆可以根据需要进行扩建，相比重新建馆，降低了建造成本。新扩建建筑通过3座天桥将其与现有的建筑相连，以高耸的外形式彰显了法国国家档案馆的象征性。
该馆的建筑设计在注重节能环保的同时，兼顾美学价值，挖掘演绎建筑文化，实现了人工美与自然美的结合。建筑外立面以菱形为主，两个不同体量的建筑外立面分别采用玻璃幕墙与铝制表皮，在自然光和反射光线的映衬下，呈现出不同的观感及美感。两个体块之间设置了一组水池景观，营造出沉静亲切、充满光影的空间。此外，扩建部分将搭建38米高的露台，为公众提供欣赏周围景观、探索档案记忆的新视角。
4.历史与现实交汇融合
档案馆建筑是体现历史文化与现实生活最直接的载体。法国将档案馆视作“共同记忆之家”，独特的设计理念和空间结构极具个性与张力，构建出历史与现实交织的空间意向。此外，该馆地处大巴黎都市圈（Grand Paris），紧邻巴黎第八大学，文化氛围浓厚，自身也积极参与和组织各项文化活动，其特有的建筑文化生命力与周边环境及建筑得以良好契合。
这种历史与现实的交汇还体现在空间组织以及几何元素、馆内箭头指引的运用当中。该馆馆内设置了整面由立体字符块组成的墙面。馆外开阔广场上混凝土材质的字体给人厚重之感，而室内墙壁上色彩丰富明艳的字体则营造了轻快、活泼、现代之感。该馆众多充满现代感和未来风的设计，使其与生俱来的历史氛围与现代风格产生奇妙的碰撞，既承载历史记忆，又连接现代生活，在当代创作和文化遗产之间建立时空对话。
该馆建设与开放是法国国家档案馆现代化的标志之一，也是法国档案公共服务的又一突破。其建筑体现了当代艺术，更是文化记忆的重要载体和内容，为过去和未来的国家记忆提供最佳的保存和交流条件。
他山之石：法国国家档案馆建设的经验借鉴
档案馆建筑设计是表达档案馆建馆理念、服务宗旨的重要途径，在塑造档案馆形象、强化公众与档案馆的情感联结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借鉴法国国家档案馆建筑设计实践经验，我国各级各类档案馆（尤其是省级及以上档案馆）在建筑设计过程中，可从美学象征性和空间可塑性两方面打造现代档案馆建筑，更好地服务公众和经济社会发展。
1.美学象征性
档案馆建筑的美学象征性可分为外观设计与色彩搭配两个方面：
在外观设计上，我国档案馆可以运用“现代性”的建筑风格诠释具有“历史性”的记忆与保管理念，打造城市文化地标。例如，使用混凝土、玻璃幕墙等具有多功能性和独特外表的现代材料，或是在建筑设计中融合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城市特色文化元素、现代科技元素。皮埃尔菲特场馆小面积嵌入式玻璃窗的设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新馆奏折式竖立形体设计、湖北省档案馆新馆档案史册和印章相结合的设计、深圳光明区档案综合服务中心“文化虫洞”的建筑理念都是有益探索。
在色彩搭配上，档案馆建筑外观色彩需要与周边环境相协调，尊重地域文化传统和城市历史脉络。由于不同城市、地区的历史文化和发展规划存在差异，其建筑物色彩基调也有所不同。例如，福州市将白色、浅色作为福州建筑色彩基调，青岛西海岸新区则将城市主色调确定为明亮、温润的黄红色调。各地可在相关城市色彩规范的指导下，结合实际调研，选择合适的档案馆建筑色彩，并在此基础上，使用不同纹理、颜色或反射特性的材料增加档案馆建筑不同立面的层次感和丰富性。档案馆建筑内部色彩应考虑开放档案阅览室、展览厅、报告厅等空间的不同功能，采用不同的色彩搭配传达情感，适量使用色彩鲜明的标识凸显档案馆的文化活力。
2.空间可塑性
建构档案馆建筑可塑空间可分为空间布局、建筑结构、可持续扩展3个方面：
在空间布局上，可将档案馆划分为完全封闭的档案保存区、半开放的档案阅览室与完全对外开放的公共空间三大区域，充分发挥档案馆建筑的功能价值。完全封闭的档案保存区应包括档案库房与除尘室、消毒室、去酸室等档案业务和技术用房，采取严格的安全保障措施，确保各部门间的档案顺畅流转和长期保存。半开放的档案阅览室需要注册或申请许可才能进入，提供舒适的学习和研究环境。完全开放的公共空间应打破传统封闭式的档案馆边界，可采用延展性的窗口式设计，增强与城市和周边社区的互动感。档案馆除设置服务大厅、展览厅、报告厅、休息室等区域外，还可以增加文化休闲区，将档案馆打造为文化旅游、文化消遣、文化休闲、文化展览、文化传播、文化社交的综合性文化场所和互动开放式的“国家记忆空间”，改变公众对档案馆传统形象的认知。
在建筑结构上，可通过多样的空间设计使档案馆部分和整体之间呈现出动态的视觉效果，增加建筑的吸引力。挑空、穿孔墙面、走廊、天窗等穿插设计将不同区域相连，引导人们的移动路线；建筑体块之间、楼层之间的错位等设计能够打破传统的建筑规整感；延伸的天窗或廊道等拉伸设计有利于拓宽空间的延展性。
在可持续扩展上，档案馆建设要秉持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理念，顺应建筑节能环保的发展趋势。杭州市城市档案中心作为全国首个二星级绿色档案馆建筑设计标识项目，其智慧照明、绿化自动灌溉等智能系统以及绿色环保型装饰装修材料的使用，为档案事业绿色发展提供了杭州范例。档案馆的建筑设计还应为未来的扩展需求留有可扩展空间，减少未来的改造和扩建成本，确保档案馆能够持续有效地满足需求。
档案馆既是岁月变迁的记录者，也是面向未来的传承者。档案工作者将不断推进档案馆建设，使档案馆能够更好地履行其使命，赓续历史文脉，谱写当代华章，为保护和传承历史文化贡献档案力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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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福州市人民政府.《福州市城市色彩规划实施导则》解读[EB/OL].[2023-7-25].http://www.fuzhou.gov.cn/zwgk/ghjh/ghjd/202207/t20220704_4391682.htm.
[5]青岛西海岸新区政务网.转发：西海岸新区城市色彩专项规划[EB/OL].[2023-7-25].https://www.xihaian.gov.cn/zwgk/jzgk/zhjd/gkml/ghjh/202201/t20220121_4269795.shtml.
[6]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档案局.浙江杭州城市档案中心荣获全国首个二星级绿色档案馆建筑设计标识[EB/OL].[2023-7-25].https://www.saac.gov.cn/daj/c100323/202302/f8b73065b9cc4d94a0d26731102501bb.shtml.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大学政务管理研究中心
责任编辑：王玥
皮埃尔菲特场馆外观图（周耀林/摄）
皮埃尔菲特场馆（图片来源：皮埃尔菲特档案馆设计团队—福克萨斯Fuksas建筑设计事务所）
皮埃尔菲特场馆扩建建筑示意图（图片来源：皮埃尔菲特扩建建筑设计团队—l'AUC团队）
皮埃尔菲特场馆内部（图片来源：深圳市西利标识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