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档案馆建筑特色评析及启示

　　文/黄霄羽  张一

　　进入新时代，馆藏激增的现实压力与数字转型的迫切需求对档案馆场馆的适用性提出挑战，我国综合档案馆陆续谋划新馆建设，需要了解和参考国外档案馆建设的特点和优势。

　　笔者先做文献研究。2012年至今，以“档案馆设计”为检索词，在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中国知网、维普网和中国人民大学文库做主题检索，命中101篇文献。部分文献探讨不同政策环境或实践潮流背景下档案馆建筑的设计思路，如公共服务背景、“五位一体”功能视角、“互联网”视阈下的档案馆建筑设计；部分文献探讨档案馆建筑中某一特定区域或功能的设计方案，如档案馆安防灭火系统、库房设计、空调系统、照明系统、室外景观设计、外部流线设计等；还有部分文献关注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等文化机构建筑与功能设计的相似性或共通性，如馆内展览设计、建筑景观风格。已有成果多是零星案例研究，个别文献开始研究国外先进档案馆的设计思路。文献反映出我国学界对档案馆从景观布置、建筑外观到室内的区域划分、功能设计均有关注，但研究多在建筑建材领域，档案界反而较少。

　　档案馆建筑设计需注重安全、实用与美观，既涉及景观设计、建筑美学等外部建设，也包括功能布局、安保设置等内部建设。各级各类档案馆需要在建设前进行顶层设计和专业考量，中央级档案馆更应以科学思路指导新馆建设。笔者借助网络调研和文本分析，收集澳洲、美洲、欧洲、东亚等各地国家档案馆建设情况，梳理共性或分析优势，立足国情提取国外经验对我国综合档案馆建筑外观设计的启示。

　　国外档案馆建筑外观的特色分析

　　笔者主要选择澳大利亚、加拿大、德国、英国、韩国等发达国家的档案馆进行分析，也适当兼顾其他档案馆作为参照。调研发现，国外档案馆建筑外观的特点主要有三方面。

　　1.绿色设计，环境友好

　　建设绿色档案馆是指选择尽可能环保的建筑材料或建设过程中尽量低污染、低排放地建成档案馆，并且使档案馆在建成后仍能维持较低的污染排放。笔者调研发现国外档案馆大多遵循绿色设计的思路。

　　其一，国外档案馆多以降低场馆运行耗能实现节能环保。档案馆对温湿度的严格控制需要供电系统长期稳定，这意味着能源供应是基本要求，因此建设初期需做好降低耗能的设计。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新馆设计之初遵循“环境可控”的指导思想，将温室气体排放、电气能源消耗纳入前端规划；加拿大国家图书档案馆新保护中心是该国第一座“净零碳”建筑，也是第一座遵循“绿色政府”战略的公共机构，由无碳能源供给，选择最低碳的建筑原料，产生的碳排放被降至最低。

　　其二，国外档案馆也以“旧址新建”实现绿色设计。考虑到建设成本或历史原因，许多国家选择旧址新建的方式达到资源利用最大化的节能目标。德国联邦档案馆新馆坐落于普鲁士军官学院旧址，该建筑表面为巨大的玻璃面板，可利用自然光实现节能。经扩建和现代化改造后，由透明玻璃幕墙连接原建筑与新园区，体现联邦政府执政透明度与档案馆开放的形象。

　　2.安全设计，存储保障

　　档案馆对耐火等级、抗震等级、防火设计和档案防护有着明确要求。确保档案实体与内容安全、环境持久稳定是档案馆建设考虑的重中之重。

　　2009年，德国科隆城市档案馆因地下建造地铁站而倒塌，不但导致两名市民丧生，更使馆藏遭受严重损失。这一悲剧是城市规划不合理所致，警示各国重视档案馆选址和建筑的安全性。

　　其一，档案馆选址应确保环境安全。近年来，国外档案机构因灾害导致恶性后果的前车之鉴值得警惕。如2022年，美国肯塔基州一媒体机构的档案馆遭遇暴雨与山洪，导致馆藏中珍贵文献与艺术遗产遭受巨大损失。同时，档案馆须对突发性自然灾害制定应急预案。

　　其二，档案馆建筑需稳固以确保馆藏安全。档案馆建筑须以确保安全为首要考虑，节能环保与外观审美位列其后。许多国家建设档案馆不吝于在稳固性上加大资金投入与创新研究。新西兰国家档案馆建筑拥有本国安全性能最高的建筑外立面，即使断电也能保护馆藏，还注重基础防震设计，即使经历地震也能尽快恢复运行。荷兰希尔弗瑟姆市媒体研究中心设计地下档案库房，减少安全隐患。

　　3.审美设计，形象多元

　　建设有审美的档案馆是指借由建筑美学勾勒具有多重维度的档案馆社会角色或形象，彰显历史文化底蕴或现代气息。历史悠久的国家，其档案馆馆藏历史价值突出，建筑或庄严肃穆、或雄伟恢弘，都是对其国家历史文化或档案形象的表征。但档案馆形象设计并无定法，国外类型多样的档案馆设计有助于为我国档案馆设计提供思路，以更包容的美学思维凸显我国档案形象。

　　其一，部分档案馆以建筑造型或立面用材来强化职能设定。档案馆的建筑造型往往是职能的具化。法国国家档案馆的建设初衷是打造承载公民记忆、接纳多元认同的艺术化场馆，故采取极简主义设计理念，整座建筑多为铝制表皮，结合局部玻璃材质，外立面为菱形图案，在不同时段呈现不同美感；韩国总统档案馆主建筑为国玺承装盒造型；芬兰海门林纳档案馆以历史文献、邮票等造型作为外观主题图案；西班牙阿巴斯档案馆将档案中的文字印刷在玻璃外立面，实现文化性、艺术性与建筑构造的融合。可见，法国国家档案馆的艺术化设计彰显其构建包容集体记忆的职能；韩国总统档案馆的国玺保管盒造型彰显其保管总统档案的职能；芬兰与西班牙的国家档案馆设计旨在凸显馆藏的历史文化特色。

　　其二，部分档案馆将建筑与周边环境构成形象联动，展现档案馆作为公共文化机构既根植于社会公众，又与自然环境交融的公共特征。瑞士瓦莱州图书档案馆的建筑原料是产自瓦莱州当地的岩石水晶，以展示自然景观与档案馆建筑的融合；加拿大渥太华图书档案馆的设计灵感来自当地悠久历史与自然风光，建筑原料选择来自市郊的石材和木材，旨在与城市风光相呼应。

　　对我国档案馆建筑外观设计的启示

　　梳理国外档案馆建筑外观的经验优势，旨在为我国档案馆新馆建设提出建议。国外建设实践可为我国档案馆建筑的外观设计思路提供3点启发。

　　1.低碳理念：分阶段建设节能环保的公共机构

　　目前，我国已有部分档案馆在新馆建设中选择以低碳理念指导建设绿色档案馆，如上海市档案馆新馆以绿色二星级建筑为设计标准，充分利用合理布局和自然条件满足业务和公众需求，降低对资源的依赖，体现绿色低碳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的理念；青岛市全市新建成的档案馆均达到绿色二星级以上标准，还引入物联网技术，能同步探测库房温度、湿度、有害气体浓度、固体颗粒物密度等数据，并传递给中央处理器进行实时监测。这些实践为我国档案馆实现节能环保提供经验。2021年6月，国家机关事务管理局与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十四五”公共机构节约能源资源工作规划》，旨在开创公共机构节约能源资源绿色低碳发展的新局面。上述规划积极鼓励机关单位与有关国际组织、国家和地区加强合作，吸收借鉴先进适用的绿色低碳技术和管理模式；还鼓励京津冀等地区制定公共机构节约能源资源区域性标准，尤其是京津冀等经济发达区域的公共机构加大节能减排力度。可见，我国档案馆建设注重节能环保不仅是档案部门以实际行动对国家大政方针的积极回应，还有利于为全国公共机构，尤其是中央重点机关单位提供节能建设蓝本。

　　笔者建议在我国综合档案馆建设中贯彻低碳理念，通过降低运行耗能或资源循环再利用等方式，分阶段实现减少碳排放，不影响档案馆正常运作。首先，整体工程可采用环境变量“可视可控”的环保建设方案，即确保馆内运行所排放的温室气体量、用水用电用气等能源消耗量、太阳能等能源输入量等变量均可即时显示，并且设计能控制这些环境变量的调节中枢，确保运行过程低碳节能；其次，建设过程中使全馆域内最大限度地纳入绿化面积、环保建材与清洁能源设备，通过场馆绿化使档案馆成为“城市绿洲”，选择环保建材或合格的回收材料等降低生产污染，同时确保用户与工作人员健康安全，尽量以太阳能、风能等满足新风系统、循环冷却系统等较低能耗的设备设施运行；最后，建筑布局选择最大降低能耗的布局方式，外立面选择控温且牢固的建筑材料等。

　　2.安全保管：多维度建成环境稳定的安全场馆

　　国内档案馆向来注重场馆安全建设，已积累丰富的实践经验，可从中提取保障档案馆安全管理的建设思路。部分档案馆将智能技术引入安全监管系统，如青岛市档案馆新馆安装了生物学智能识别系统，能实时对可疑人员发出警告，智能视频监控系统还可根据不同场景和视野监控区域实现实时录像和报警功能。部分档案馆注重应急维护系统的及时高效，如上海市档案馆新馆库房安装了专用高压细水雾灭火系统管道，一旦发生火灾，从触发警报到消防管道内充盈洁净水待命喷洒只需10秒，特藏库房、屏蔽机房等则采用气体灭火系统，能将火灾对档案的损害降至最小。除有关实践外，我国还有相关政策作为指导，国家档案局制定《档案馆安全风险评估指标体系》用于评估我国综合档案馆是否存在安全风险。政策对档案馆建筑、消防安全、管理安全等要素均作了评估内容与方法说明。

　　对于综合档案馆而言，满足以上要素通过安全评估为建设底线。笔者建议，综合档案馆还需在满足以上要素合格的基础上做安全管理的多维度设计。首先是自然灾害防护维度上，建设前需客观评估选址和周围环境，确保外部环境的稳定性；同时建筑主体尤其是档案库房应尽量采用性能一流的建材与设施，保证其充分具备防震防火防水、温湿度适宜等保管条件。其次是人为灾害防护维度上，应以易操作性与实用性为前提，综合档案馆不仅可参考一般档案馆的传统安检系统，还可参考文博等其他重点机构的安保措施，鼓励技术引进与创新。最后是灾后维护维度上，需以档案安全为首位，建设前需制定充分详实的应急预案，内容涵盖馆藏的优先抢救批次、参与抢救的人员与设施、临时安置地点、转移与重建方案等。

　　在确保安全底线的基本前提下，我国综合档案馆的建设可打开设计思路，广泛征求意见，“底线”与创新并重，制定我国档案馆库安全保管的特色方案。

　　3.多元审美：全方位打造国家档案的形象名片

　　从档案馆建筑入手打造国家档案形象是被许多国家采用的最直观方式，注重文化性、历史性、叙事性等视角的审美设计在国内外档案馆建筑中均有体现。笔者曾对国内外档案馆建筑风格作相关研究，指出当前国内外档案馆建筑外观设计风格多样且地域特征明显，设计风格包括简约几何风或传统复古风等，地域特征通常体现为与城市地理环境或历史文化相呼应。国外不乏荣获建筑界奖项的档案馆建筑，如英国核退役管理局档案馆曾获得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的最高奖项。国内也有不少代表性档案馆、博物馆建筑外观独具当地风情，苏州园林博物馆采用园林式布局，与所毗邻的拙政园相映成趣，无锡市档案馆以江南水乡传统色调与花格窗图形构成场馆造型等。由于国内外各馆馆藏内容侧重不同、机构职能同中有异，档案馆形象设计审美多元，并无定法。

　　笔者建议可结合国家档案形象与馆藏内容主题，为档案馆打造具有中国档案工作特色的建筑外观。首先，建筑外观需以端正肃穆作为形象基调，体现我国“档案工作姓党”的事业特色。尤其中央级档案馆受党中央直接领导，是“为党管档”的直接体现。以中央档案馆为例，其保管有见证我党从筚路蓝缕到世界第一大党的革命历史档案，红色是其鲜明底色，建筑外观更应直接彰显党与国家的威严形象与气派。其次，建筑外观要以传统纹饰或外形最大限度保留中国历史特色，具有我国特色的档案事业承载了历史悠久、内涵丰富的国家与民族记忆，是支撑一个国家回望来路、不忘初心的精神家园。中央档案馆的建筑风格宜体现庄重严肃的档案内涵。再次，建筑外观有必要加入少量现代简约的审美元素，使其不仅能体现我国特色美学，还能与国际审美标准衔接，以“融合式美学”建筑体彰显海纳百川的中国哲学，最终体现为既能代表我国丰厚历史文化的档案资源宝库，又能形成各类审美交织相容、辩证统一的综合建筑，由此说明我国档案事业不忘初心、兼容并包的总体格局。

　　当前，全国档案馆新馆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基于这一时代背景，笔者梳理国外建设经验，为档案馆建筑外观设计提供思路参考：一是贯彻绿色低碳理念，使之成为公共机构节能减排的优秀示范；二是确保馆藏的安全管理，以规避风险、维持稳定、应急到位的建筑设计成为第一道安保屏障；三是打造具有设计美学的档案门面，追求多元审美在建筑设计中的和谐统一。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我国档案服务能力建设研究”(项目编号：21ATQ00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夏大为，陈勇.界面消解与空间流动—初探公共服务背景下的档案馆建筑设计[J].华中建筑，2015（4）.

　　[2]陈伟斌，郑志荣.“五位一体”功能视角下档案馆建筑设计研究[J].山西档案，2016（6）.

　　[3]邵成林.“互联网+”视阈下的档案馆设计之思[J].兰台世界，2017（2）.

　　[4]栗心国，李冬梅，吴平.湖北省档案馆新馆高压细水雾灭火系统设计探讨[J].给水排水，2017（7）.

　　[5]王建平.档案馆库房建筑设计—以罗源县档案馆库房建筑设计为实例[J].建材与装饰，2016（17）.

　　[6]王鸽鹏.援吉布提国家图书档案馆空调系统设计[J].建筑节能，2016（7）.

　　[7]米士刚.节能型档案馆信息机房建设规划设计方案[J].中国档案，2017（5）.

　　[8]张建明.档案馆照明系统设计规范研究[J].中国档案，2017（2）.

　　[9]吴剑眉.新中式园林的文化回归—以福清市三馆（图书馆\档案馆\科技馆）室外园林景观设计为例[J].绿色科技，2015（1）.

　　[10]夏大为.“公共模式”综合型档案馆外部流线设计[J].中华民居（下旬刊），2012（6）.

　　[11]盛卿，肖鹏.口述历史在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展示设计中的应用研究—以苏格兰国家博物馆“苏格兰：不断发展的民族”展厅为例[J].高校图书馆工作，2016（5）.

　　[12]袁大顺，张国萌，孙铭.梧桐山下，凤凰来栖，运河古埠，多元相容—聊城市图书馆、档案馆和方志馆建筑方案设计[J].中外建筑，2017（8）.

　　[13]夏大为，赵阳，曾宇钦，等.国外档案馆建设对我国综合档案馆设计的启示[J].城市建筑，2019（22）.

　　[14]黄霄羽，柴耀鸿.国内外档案馆建筑的近期特点和发展趋势[J].北京档案，2019（4）.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院

　　责任编辑：王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