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发展的动力机制与趋势展望

　　作者：黄英兰

　　摘要：作为最早开展数字人文研究与实践的国家之一，日本在推动本国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数字化转型方面成效显著，形成了一系列特色鲜明的实践范式。在梳理日本数字人文发展脉络的基础上，对其发展动力机制与未来趋势进行了系统考察。研究发现，在政策引领、理念革新、制度创新等因素的驱动下，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发展呈现出多元主体协同推进、跨领域项目牵引示范、社会服务导向彰显等特点，同时在数字人文基础设施体系完善、国际学术交流深化、服务文化传承创新等方面也展现出广阔发展前景。

　　关键词：日本；数字人文；动力机制；学术共同体；开放共享

　　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数字人文作为一种新兴的研究范式正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兴起。日本作为最早开展数字人文研究与实践的国家之一，近年来在推动本国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数字化转型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2021年3月，日本政府在发布的“第6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中进一步明确，2021—2025年通过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数字化转型顺应国际趋势，并加强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数据平台建设。在国家战略和政策的有力引导下，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

　　目前，国内外学界对日本数字人文的关注度日益提升。一些研究者通过分析日本数字人文项目案例，总结在资源建设、团队组建、教育培养、社会服务等方面的特点，为其他国家数字人文的发展提供参考[1]。但总体来看，现有研究大多聚焦于日本数字人文发展的具体实践[2]，缺乏从宏观视角对其发展动因、推进路径及未来走向进行系统的探讨。事实上，日本的数字人文事业之所以能取得瞩目成就，既得益于政府的政策扶持、学界的协同创新，又凝聚着开放共享的时代理念。要准确把握日本数字人文发展的内在规律，有必要深入剖析其动力机制、实践特点及趋势前景。

　　鉴于此，本文拟在梳理日本数字人文发展历程的基础上，深入分析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包括政府主导的制度政策引领、学术共同体的协同推进以及开放共享理念的渗透，进而考察了日本数字人文领域的实践探索，并展望了日本数字人文事业的未来前景。系统梳理日本数字人文发展的动力机制与实践特点，旨在为把握其未来发展趋势提供理论视角，也为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数字人文事业的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1  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发展的多元推动力

　　1.1 以顶层设计为引领的制度政策扶持

　　日本数字人文事业的蓬勃发展，离不开政府从国家战略高度所提供的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纵观日本数字人文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制度政策的引领和扶持始终发挥着关键作用。早在2002年，日本文部科学省就启动了“21世纪COE计划”，对日本国内大学优势学科给予重点资助，这为数字人文领域的前期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2015年，面对国际学术界影响力下降的危机，日本科学技术·学术政策研究所（NISTEP）提出要加强信息网络建设，充实面向社会科学领域的数据基础设施。这一举措为数字人文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和技术基础。2021年，日本政府进一步将数字人文纳入“第6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强调要顺应国际数字化浪潮，加快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数字化转型，并通过持续强化数据平台功能来提供支撑。通过制定系统完善的国家政策，并给予持续稳定的资金投入，日本政府为数字人文事业的发展提供了根本性的制度保障和物质支撑。

　　1.2 以开放理念为导向的跨界协同创新

　　开放共享是数字时代的核心理念，也是数字人文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秉持开放包容的心态，打破学科藩篱，加强跨界协作，已成为全球数字人文发展的普遍趋势。日本数字人文在发展过程中始终坚持开放理念，注重汇聚多元力量，激发协同创新活力，由此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发展模式。首先，日本社会各界对数字人文研究持开放支持态度。从中央到地方，从公共部门到民间组织，都在政策、资金、技术、人才等方面为数字人文事业提供倾斜性支持。其次，日本学界坚持跨学科融合的发展理念。鉴于数字人文的交叉性特点，日本高校和科研机构普遍采取文理交叉的组织方式，积极组建跨学科研究团队。同时，日本高校还面向人文学科专业学生开设系统的数字人文课程，注重培养具备跨学科素养的复合型人才，进一步夯实了数字人文可持续发展的人才基础。再次，开放共享理念贯穿于日本数字人文发展的全过程。无论是数据资源建设、技术工具研发，还是教学科研实践，都力求实现最大限度地对外开放。与此同时，日本学界还注重在科研实践中培育数据共享的文化氛围，通过制定规范、评选优秀案例等方式来引导和激励开放行为，推动形成研究数据共享的良性学术生态。

　　2  日本数字人文事业发展的多维实践探索

　　2.1 以数字化传承为核心的文化遗产保护利用

　　在数字时代，如何运用新技术手段有效保护和创新利用文化遗产，已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紧迫课题。日本学界较早地意识到数字人文研究对文化遗产传承的重要价值，因此积极开展文化遗产数字化实践，致力于构建完善的文化遗产数字化体系。首当其冲的是大规模收集整理国内外散藏的日本艺术文化资源。自20世纪90年代起，日本艺术研究中心就着手收集整理浮世绘、歌舞伎、能乐等传统艺术的文献文物资料，并建成了门类丰富、内容翔实的专题数据库。进入21世纪，随着数字人文发展理念的深入，该中心进一步拓宽数字化视野，广泛联络英美等国的博物馆、图书馆等机构，对所收藏的日本文化资源进行了数字化，建成了一批高质量的国际化专题档案[3]。同时，日本国立历史民俗博物馆、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早稻田大学图书馆等机构也积极响应，构建了一批特色鲜明的文化遗产数字知识库。大规模系统化的数字化工作，不仅有效解决了日本文化遗产资源分散、查找不便等问题，也为全面挖掘其价值、实现其创新应用奠定了坚实基础。与此同时，日本学界还积极探索数字技术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创新中的应用。以立命馆大学为例，其艺术研究中心开发了先进的数字化设备，采用动作捕捉、三维扫描等技术，生动记录了能乐、歌舞伎等传统表演艺术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神韵，进而利用虚拟现实等技术再现了表演场景，使观众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传统艺术的独特魅力。

　　2.2 以跨界人才培养为抓手的数字人文教育创新

　　数字人文的发展离不开专业化人才队伍的有力支持。培养既具备扎实人文素养，又掌握先进数字技术的复合型人才，是各国推进数字人文事业的共同目标。日本教育界充分认识到人才培养在数字人文发展中的基础性、先导性作用，积极推进数字人文教育教学改革，以造就一支高素质的跨界创新人才队伍为目标。首先，日本高校主动设置数字人文专门课程，促进学科间的融合发展。立命馆大学、东京大学等知名高校纷纷成立数字人文研究中心，依托自身在人文社科、信息技术等领域的学科优势，开发出全新的数字人文系列课程。这些课程涉及数字技术基础、数据库管理、文本分析、信息可视化、数字考古等诸多方面，实现了理论教学与实践训练的有机结合。其次，日本学界高度重视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强调理论实践一体化培养。东京大学、大阪大学等高校的研究生院增加了数字人文相关的研究方向，引导学生围绕数字人文项目开展探索性学习。教师根据项目实际需要传授相关理论知识和研究方法，指导学生参与数据采集、软件开发、平台搭建等实践工作。同时，这些高校还鼓励学生积极参加国内外学术会议，开拓学术视野。在产学研用紧密结合的实践氛围中，一批敢于创新、善于协作的高层次数字人文人才正在加速成长。

　　3  日本数字人文事业的未来趋势展望

　　3.1 数字人文基础设施体系将持续完善

　　经过近三十年的持续建设，日本已初步构建了门类齐全、互联互通的数字人文基础设施体系，为数字人文研究提供了强有力支撑[4]。随着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人文学科自身的深化发展，日本数字人文基础设施建设将进一步迈向成熟与完善，进而为人文知识生产和传播拓展出更为广阔的空间。其中，支撑数字人文研究的数据基础设施也将更加规范化、标准化和系统化。随着各学科数字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海量异构数据将持续涌现，这对数据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日本学界高度重视数据标准与规范的建设，未来将进一步加强元数据、本体、分类编码等关键共性技术的研发攻关，以建立统一的数据描述规范体系。同时，日本各数字人文平台已广泛采用IIIF等通用标准，未来将进一步强化平台间的无缝衔接，致力于建成统一开放的资源发现、获取和利用渠道，推动形成国家层面的一体化数字人文数据空间。此外，日本政府高度重视数据共享，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规范，为数据的共享和利用营造了良好的制度环境。在制度规范和技术标准的双重保障下，分散在各机构的数据资源将进一步实现全面汇聚和深度整合，形成结构化、关联化、智能化的数据中台，为更大范围的数据共享、交换与关联分析提供坚实支撑。

　　3.2 数字人文国际学术交流将更加频繁深入

　　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不仅深刻变革了人文研究范式，也极大地改变了学术交流的方式。当今时代，国际学术交流已成为推动数字人文发展的强大动力。日本学界较早地认识到国际视野和全球协作对于提升数字人文研究水平的关键作用，积极致力于营造开放融通的学术生态，持续深化与世界各国的交流合作，并在人才培养、资源共享、项目协作等方面形成了行之有效的国际交流新机制。展望未来，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浪潮下，日本将与世界各国携手，共同推动数字人文国际交流进一步走向高频、多元、深层次融合。首先，数字人文国际学术会议举行得将更加频繁。近年来，在国际数字人文学术组织的推动下，覆盖面广泛的跨国学术大会和专题研讨会层出不穷，极大地促进了各国数字人文学者的交流互鉴。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数字人文研究将步入群体协作、跨界融通的新阶段，全球性的宏大议题和挑战性难题将不断涌现，国际学术界开展头脑风暴、凝聚共识的迫切需求也将与日俱增。其次，数字人文国际合作研究项目和联合实验室将大量涌现，日本将进一步强化与各国在数字人文领域的实质性项目合作。再次，在人才培养方面，日本学界认识到国际交流对于拓宽人才培养视野的重要作用，将进一步通过互派访问学者、合作指导研究生等方式，与世界一流数字人文研究中心开展深入的人才培养合作，以期取得丰硕的成果。

　　3.3 数字人文将进一步服务于文化传承与社会治理

　　数字人文作为一种新兴的研究范式，其意义不仅在于革新知识生产方式，更在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推动社会文明进步。从这个意义上说，发挥数字人文的社会服务功能，已成为新时代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使命。日本学界较早认识到了数字人文服务社会的重要价值，积极发挥数字技术和人文智慧的叠加效应，在文化传承与社会治理等领域取得了显著成效。展望未来，随着数字技术与人文研究的深度融合，日本数字人文服务社会的广度和深度将进一步拓展，有望在传承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破解现代社会治理难题等方面取得更大成就。与此同时，日本政府还将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政策，激励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数字人文社会服务。例如，制定专门的法律法规，明确高校、科研院所开展数字人文研究的社会服务职责；实施减税优惠政策，鼓励企业加大对数字人文社会服务的投入。此外，日本政府还将进一步创新社会服务供给机制，充分调动社会各界的力量，形成多点发力、协同推进的生动局面。一方面，加快搭建开放共享的数字人文资源与项目对接平台，畅通科研成果的转化渠道，使高校、科研院所成为社会服务的策源地和主力军；另一方面，大力培育数字人文领域的社会组织，发挥其桥梁纽带作用，推动政府、市场、社会资源向数字人文社会服务领域汇聚。

　　参考文献

　　[1]徐彤阳,顾婷婷.日本数字人文项目探析和启示[J].国家图书馆学刊,2021,30(3):88-99.

　　[2]王向女,李佳芮.数字人文视角下提升档案馆微信公众号教育功能的影响因素[J].山西档案,2021(5): 33-47.

　　[3]石亮亮.日本数字人文教育的经验与启示研究[J].山西档案,2024(5):96-99.

　　[4]江晖.潜于数字档案与数据科学之下的日本数字人文:一种国别视角的观察[J].数字人文研究,2022, 2(1):100-112.

　　【基金项目】大连市社科联2024年度第一批重点研究课题“以办好中国夏季达沃斯论坛为契机讲好大连故事的策略与路径研究”（课题编号：2024dlskzd105）；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中日区域国别学术史比较研究”（项目编号：04442024005）。

　　【作者简介】黄英兰（1979—），女，朝鲜族，黑龙江尚志人，大连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日本近代历史文化。